為騎手繳納社保,這一彰顯社會責任、為各方所點贊的舉措,正被資本市場逐步消化。不過,其對美團的財務影響有多大,仍為投資者關注。我們或可以根據美團此前披露的部分數據,進行粗略估算。
來源:新財富雜志(ID:xcfplus)
作者:鮑有斌
京東(JD.O/09618.HK)“一石激起千層浪”。
2月19日,京東率先宣布,從3月開始,逐步為京東外賣全職騎手繳納五險一金,為兼職騎手提供意外險和健康醫療險。
美團(03690.HK)也迅速跟進,當天下午宣布,從二季度(4月)開始,為全國范圍內的全職及穩定兼職騎手繳納社保。
該消息發布次日(2月20日),美團股價下跌6.4%,超過恒生科技指數1%的跌幅。京東(09618.HK)跌幅只有0.32%,明顯低于美團,也低于餓了么母公司阿里巴巴(09988.HK)2.6%的跌幅。2月21日,在阿里巴巴最新財報利好消息帶動下,港股科技股大反彈,美團股價同步上漲3.8%,低于恒生科技指數6.5%的漲幅。
顯然,這一彰顯社會責任、為各方所點贊的舉措,正被資本市場逐步消化。不過,其對美團的財務影響有多大,仍為投資者關注。我們或可以根據美團此前披露的部分數據,進行粗略估算。
01
交社保騎手有多少?
2013年,美團上線餐飲外賣業務。據美團2024年三季度財報披露,10多年之后,其外賣訂單量峰值已超過7000萬。其中每一單配送業務,都需要騎手們穿街走巷送到消費者手里。
美團發布的2023年騎手社會責任報告顯示,2023年內,在美團獲得收益的騎手數量為745萬,比2022年增加19.4%,和2020年相比,增加275萬人。如果2024年獲得收益的騎手增幅和2023年大致相當,則有望達887萬人。
另外,美團研究院披露的數據顯示,2023年內745萬有接單收入的騎手中,48%騎手全年接單不到30天,另有11%的接單騎手全年接單超過260天。
260天差不多是一年的總工作日的天數,該類騎手相當于企事業單位的全職員工,如果他們就是美團所說的“全職和穩定兼職”騎手,以其比例為11%左右計算,則其2023年的數量達到81.95萬人,2024年或達到97.5萬人,接近百萬。
他們是否就是在2025年4月后將納入美團的社保體系繳納的一批人?這一舉措會對美團的成本端帶來多大影響?
02
每年新增社保費用有多少?
如果一個騎手全年跑單超過260天,日均接單時長在6小時以上,則收入較為可觀。
在美團獲得收入的騎手分為專送騎手、眾包騎手、樂跑騎手等。專送騎手由合作商進行招募、培訓、發薪和管理,收入比較穩定,但人數較少;眾包騎手崗位面向公眾開放,勞動者在成功注冊、經過安全培訓后,即可在眾包平臺自主接單,即大眾理解的兼職送外賣;樂跑騎手從眾包中分離,和專送比較像,單量比較有保障,但每天有上線時長要求。
根據美團研究院報告,2024年6月,高頻騎手中,眾包騎手與樂跑騎手在S級城市(北上廣深)的收入分別為7354元、11014元,而在C/D級(三線及以下)城市的平均收入分別為5556元、7197元(表1)。
根據美團年報披露,美團要求配送合作商為騎手購買雇主責任險,或聯合合作商為騎手推出人身意外險。自2022年7月起,美團在人社部指導下,在北京、上海、廣東等七省市啟動職業傷害保障試點,并為騎手承擔保費。目前,職業傷害保障在試點區域內已覆蓋450萬外賣騎手,實現每單必保、每人必保;同時不斷完善現有商業保險形式,確保100%騎手覆蓋商業保險。
而大家更熟悉的社保,主要包括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工傷保險、生育保險,也即“五險”,則不在商業保險之列。
社保中的大頭是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其中,以單位方式參保的,基本養老保險的繳費比例一般為單位繳納職工工資總額的16%、個人繳納8%;醫療保險的繳費比例為個人繳納工資總額的2%,單位繳納比例則各地不等,一般在8%左右。以此簡單測算,則“養老+醫療”,單位大約承擔24%,個人承擔10%。
目前,不同機構對美團所需承擔的社保成本測算口徑有較大差異。
據騰訊新聞《一線》欄目,按照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預測,以中國各省級行政區(不含港澳臺)2023年公布的社保最低繳納基數,計算出的平均值約為4000元/月,以企業承擔16%的比例來計算,繳納部分約為640元/月。據此總體估算,美團100萬騎手每年的社會保險繳費約為76.8億元。
而根據國海證券的測算,預計2025年美團僅需新增20億元社保成本。據高盛預測,預計美團第一年的社保增量成本為每筆訂單0.1至0.2元,成本處于可控水平。
我們如果選擇前述美團自身披露的低線城市普通眾包騎手月收入(5556元)作為社保基數口徑,也可以得到另一個結果:單位和個人每月繳納養老和醫療的費用分別為1333元、556元(個人按10%計算)。如果再考慮失業、工傷和生育險,實際費用會更高。
如果從2025年4月開始,美團的高頻騎手均納入社保體系,則全年9個月每名騎手或需企業繳納約12000元,個人繳納約5000元。以近百萬高頻騎手估算,也就意味著“單位”2025年或要繳納近120億元社保。如果以2023年的81.95萬高頻騎手估算,則需繳納的社保規模也達到了近百億元規模。
2024年前三季度,美團實現凈利潤296億元,全年凈利潤或在400億元左右,而機構對美團2025年凈利潤的預測為468億元。新增的社保開支無論高低,都將對其業績帶來一定壓力。
當然,由于美團當下并未披露繳納社保騎手的相關數據,以上估算僅能提供一些參考視角,實際數據仍有待美團后續進一步披露。
值得注意的是,和京東要繳“五險一金”相比,美團沒有提及“公積金”,這同樣是一筆不小的金額。
03
不同外賣平臺,各有怎樣的社保“賬本”?
在實際操作中,為騎手繳納社保也可能會更復雜一點。
美團所說的“全職和穩定兼職騎手”會如何定義?全職是理解為美團正式招聘的員工,還是該騎手日常工作只送外賣,如果是前者,則繳納社保也是天經地義?兼職騎手中,來自外包合作商的騎手比例有多少,社保是否會由合作商和美團一起分攤?
眾包騎手中,同時在多個平臺送單,平臺之間數據通常不會共享,收益分別計算,則該由哪家平臺承擔社保繳納義務?繳納社保的金額又如何計算?美團是否會將部分成本轉嫁到商家和用戶上,提高抽傭率,而商家則提高外賣價格?
另外,根據美團披露,來自縣域鄉村地區的勞動者穩定占據騎手總量的80%,其中超九成為18—44歲新生代農民工群體。如果他們已參加當地新農合保險,還有多少人選擇在城市繳納社保?
京東如鯰魚,進軍外賣領域,并為騎手繳納“五險一金”,兩大外賣平臺美團和餓了么陸續跟進,宣布為騎手繳納社保,但個中滋味自有不同。
京東快遞小哥本來就是京東的員工,也就不存在新增成本的壓力。但對美團和餓了么來說,則需要承擔新增加的社保成本。如果京東旗下達達集團(DADA.O)騎手承擔送京東外賣新業務,則繳納“五險一金”的費率也會增加。
不過,從更為宏觀的視角看,為穩定就業者提供各類保障,不僅符合勞動者的真實利益,也有利于行業的長期發展,形成相對穩定、專業的配送員群體。
當前,越來越多企業注重ESG建設,用工平等是其中的重要考量因素,外賣騎手被納入社保體系,可以增強他們的安全感和幸福感。我國包括外賣騎手、快遞員、網約車司機在內的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已有8400萬人,如何保障他們的勞動權益,還需要平臺方在內的多方力量推動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