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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永芳
2025-02-25 14:31
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種種無能表現(xiàn)被無情地展示在大眾和官員面前，讓經濟學家們尷尬無語。很多主流經濟學家在成名后，慢慢疏遠和低調地指出這個學科的一些問題。迪爾德麗·麥克洛斯基的《經濟學家的惡習》則毫不留情地將主流西方經濟學的缺陷指出來，并稱之為“惡習”。
迪爾德麗所說的西方主流經濟學三大惡習，指的是錯誤使用統(tǒng)計顯著性、過度使用數(shù)學定性模型和將上述研究方法用于經濟政策的制定和實踐。她進一步指出，正是在所謂的現(xiàn)代主義中尋找一種完美的機制，導致了經濟學家的這三種惡習。筆者認為，這三個惡習中，最嚴重的是“黑板經濟學”。
《經濟學家的惡習》開篇第一句話，直指經濟學研究領域目前存在的問題：經濟學的方法是錯誤的，由此產生的結果也是錯誤的。這種情況可以追溯到數(shù)理經濟學派創(chuàng)建人保羅·薩繆爾森和計量經濟模型創(chuàng)建人勞倫斯·克萊因。他們倡導的研究方法將整個經濟過程看作機器。之后，絕大多數(shù)經濟學家遵從了這種機械論方法。
迪爾德麗指出，西方現(xiàn)代經濟學更像數(shù)學，堅持的是通過假設和邏輯推導過程獲得結論的數(shù)學價值觀。這是定性研究而不是定量分析。物理學正好相反，并不追求數(shù)學的嚴謹性，理論物理學家會深入閱讀實驗性和觀察性期刊，再用合適的數(shù)學工具給出真實問題的定量解決方案。其實，物理學家對經濟學家過度使用數(shù)學也感到驚訝。
迪爾德麗舉了一個非常形象的例子。在傍晚的研討會上，有人提出了一個難題，房間里有最好的物理學家和最好的經濟學家，他們都在第二天早上給出了答案，物理學家使用了足夠真實的近似，提供了計算機模擬。而經濟學家給出的是黑板證明，這樣的證明在邏輯上永遠都是正確的，但無助于解決這個難題。物理學家比經濟學家更了解如何使用數(shù)學，而經濟學家則更深陷數(shù)學的價值觀中難以自拔。物理學家只把數(shù)學當作工具，對數(shù)學本身幾乎沒有興趣，而數(shù)理經濟學家滿足于套用數(shù)學進行膚淺的論證。
顯然，一個專注于黑板證明的學科不會有任何進展。迪爾德麗一針見血地指出，經濟學的這些惡習都是用于制造可發(fā)表論文的工具，為經濟學者帶來了工作機會。但這個職業(yè)并沒有產生實際的科學發(fā)現(xiàn)或推動經濟學向前發(fā)展。作為“黑板經濟學家”，意味著不必在真實世界進行實證研究，與需要更多深入實地的研究相比，這是一個懶惰、舒適的研究范式。迪爾德麗認為這是成為惡習的主要原因。
數(shù)學邏輯推理與事實無關，由假設到結論在邏輯上是成立的，并不一定是正確的或者是有效的。“黑板經濟學”把探索所有可能的假設與結論之間的聯(lián)系視作科學事實，這不是科學，而是沙盒游戲。數(shù)學既是分析工具，也是一種修辭方法，科學研究需要主觀判斷。經濟問題和其他社會學領域的問題一樣，幾乎不可能通過推導數(shù)學模型得出解決方案或結果，因為數(shù)學還無法處理如此復雜的問題。
迪爾德麗認為經濟學家將如此多的資源分配給這樣一個毫無結果的科學研究計劃是一種惡習。新古典經濟學不僅缺乏真正的科學性，還用錯誤的假設和邏輯誤導了很多人。比如，事實上人們經常會自發(fā)地合作，最不合作的唯一人群是經濟學專業(yè)的學生。最諷刺的是，學生們進入經濟學學習之前，他們是合作的。從教授一遍又一遍地在黑板上告訴他們合作者是傻瓜之后，他們才變得不合作了。
筆者贊同迪爾德麗的觀點，世界上的事實不可能在黑板上找到。應該對現(xiàn)實情況形成明確的貼近事實的假設，然后對其進行檢驗。通過這樣的研究，仍將產生很深刻的理論想法，最終會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這個世界。經濟學必須首先離開黑板。
筆者認為，經濟學家應該認識到經濟是演化中的人類的社會行為的結果，與文化傳統(tǒng)、顯性制度、人的行為密不可分。筆者認同理論經濟學的價值，但認為經濟理論應該源于實踐，應當從貼近現(xiàn)實的實用研究中得出其觀點。對于如此復雜的多因素現(xiàn)象，人類不可能提前預測和推理出來。
密爾對于經濟學兩個發(fā)展方向的觀點很有道理。他認為經濟學有抽象的必要，這是作為一門科學的標志，但他同時也認為，當經濟學家試圖理解特定的經驗現(xiàn)象或者分析政策問題時，則需要另一種不同的導向。這一方向的工作在對相關經驗現(xiàn)象的細節(jié)進行基礎分析方面，是具有合法性的，而且不應受制于經濟學所包含的研究假設。換言之，一方面有一些假設適用于抽象的經濟學理論，另一方面，實證和政策的研究與分析不應受這些假設的約束。許多理論都是無益或無意義的，過于抽象化，脫離了經濟活動的復雜現(xiàn)實，而且往往造成對經驗性理解的障礙。經濟研究要取得成效，要關注一般理論所沒有考慮到的現(xiàn)象和問題的方方面面，并根據(jù)具體情況進行分析。
本版專欄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